批完最後一份文件我把筆放下﹐打開辦公室的玻璃窗﹐深深的吸了一口氣。
從文員一直努力做到今日的市場經理﹐十多年的路程一點都不輕鬆。
但這段時間總算談過一場平凡的戀愛﹐有過短暫幸福的小家庭。
而現在﹐最讓我感到安慰和自豪的莫過於自己十八歲大的兒子。
想到思嚴即將到英國深造﹐心裏頓感安慰﹐一切的努力都是值得的。
也幸虧父母體諒單親的苦處﹐在丈夫意外去世以後﹐毫無怨言的幫忙照顧思嚴。
而我這個做母親的﹐就是犧牲白天的午休時間﹐也從不把忙碌的工作帶回家。
這麼多年來﹐我一直堅持﹕夜晚是屬於家人的私人時間。
我沒什麼給這孩子﹐我只能儘量讓他感受到母親和已去世父親對他的愛。
我想我是幸運的﹐他自小就是很懂事的孩子。我也一直相信﹐孩子的父親在瞑暝之中守護著我們。
嘟... 嘟... 嘟...
“喂? 啊﹐鳳。”
“待會兒一起到醫院幫孩子們拿檢驗報告吧﹗”
“沒問題。”
鳳是我認識二十年的好朋友。對她而言工作永遠排第一﹐現在的她已經是國際大機構的總經理。
她的大兒子立杰和思嚴是死黨兼同學﹐兩人將前往同一所大學唸書。
到了醫院的時候﹐醫生對鳳說﹕“...... 你兒子初步的驗血報告﹐愛滋病毒驗呈陽性。我建議他再做一次詳細的檢查......”
“這怎麼可能﹖”我趕緊拿過報告來看。
鳳只是靜靜的坐著。
“鳳...... ”我想說些什麼﹐但她即舉手示意我別說話。
她走到外頭﹐顫抖地點燃一根菸﹐靜靜地抽著。然後又一根﹑又下一根......
過了許久﹐她拿起手機撥了電話﹕“杰﹐載花蒂到謝醫生這裡來﹐我在這兒等你們......別多問﹐馬上過來就是﹗”
抽過血液樣本後﹐立杰問我﹕“阿姨﹐到底怎麼了﹖我闖禍了是不是﹖”我無奈的點點頭。
“我發誓﹐我只是和花蒂發生過一次關係﹐只是一次而已﹗考試壓力太大﹐我真的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﹗”
“杰...... ”我心裡好難過﹐也不曉得該對這年紀和自己兒子相仿的年輕人說些什麼。
“杰﹐”我握著他的手坐在醫療室外的長椅﹐“你要知道有些事情﹐只要一次就足以讓你遺憾終生﹗”
他聽後先是瞪大眼睛﹐怔了好一會兒﹐難以置信的望著我﹕“愛滋病嗎﹖”
他雖要求證﹐但眼神卻哀求我說不是。
我﹐只能殘忍地點頭。
他雙手用力扯自己的頭髮﹐然後把臉埋進掌心。“怎麼會搞成這個樣子﹖怎麼可能﹖”
“杰...... ”我拍拍他的肩膀。
“阿姨﹐我怎麼辦﹖告訴我該怎麼辦﹖我還要到英國唸書啊...... ”
我除了擁著他﹐讓他痛哭以外﹐我還能夠做些什麼﹖
接下來的兩個月﹐大家都沒多說什麼。
出國的安排出國﹐生病的接受治療﹐工作的還是照舊上班。
偶爾﹐好朋友還是出來見見面喝喝茶。
心理上﹐各自都努力的適應生活突如其來的改變和壓力。
在思嚴出國那天﹐鳳對我說她已經辭掉工作﹐將回到北部經營門市生意。
她沉默了好一會兒﹐才說﹕“小兒子在兩天前﹐也被證實是帶病毒者......”
“我為公司拼出了一片天﹐賺個盆滿砵溢。然而﹐自己卻虧了兩個兒子。我這個總經理的代價實在是太大了﹗很笨﹗不是嗎﹖﹗自己幫別人打天下﹐家裡卻由一個陌生人打理......”她強忍在眼眶裡的淚水還是流了下來。
“都過去了﹗前面還有一大段路程...... 等著我們努力呢﹗你得支持下去。”我說。
“我還有別的選擇嗎﹖”
我們沉默。
真的﹐無論發生了什麼事﹐我們還是得堅強繼續生活下去。不是嗎﹖﹗
靜雲/23112001/243BPJ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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